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眺望红树林 安石榴

作者:周立民, 陆其美 来源: 深圳的阳光 责任编辑:深小安 2025-04-22 人已围观

深圳最引人注目的树林不是在山上,而是在海边,就是处在深圳湾外的红树林。这一道簇拥在水陆交接之间的特别林带,像一条镶翡翠的腰带缠在城市的腹部,又像一条墨绿的围巾绕住城市的脖颈。在此之前,我对红树林一无所知,它一直都生长在我想象所及之外,那种神秘与隐匿遥不可及。我固执地认为,到达红树林的唯一方式只有眺望,除此之外,所有的常识、了解甚至实地探访都属于揣测与遐想。在我眼中,红树林就是一道不可言喻的暗红,这种归于梦想的颜色,永远变幻着神奇与诱惑,总有一种隐约的召唤使人欲即不至、欲罢不能。

来到深圳的第一年,我就得知深圳湾外有个红树林。那时我滞留在(原)关外的宝安,每次从深南大道西端进入市区,过了华侨城,到达竹子林路段时,便会看到一个指向海边的蓝色牌子,上面写着“红树林”。第一次我就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,我真的以为从那里过去,就会看到一片红色的树林,由此对一个未知的去处陷入遐想。我想,红色的树林会是什么样子啊?像一团燃烧的草堆,抑或夕阳下的荒原?遗憾的是,几年来辗辗转转,我一直游离在深圳的景物之外,终日奔走在高楼大厦的阴影之中,被炫目的梦想和令人晕眩的仰望所牵制,不光去不成红树林,连世界之窗、锦绣中华这样的地方都没有去过。在深圳七年多,我几乎熟悉了市内的每一条街道,足迹遍及每一个街镇,探访过众多或远或近的村落,并觉得已与其中的某些地点声息同在。但我又几乎对深圳那些声名响亮的景点一知半解,也提不起多大的热情及亲近的兴趣。唯有去不成红树林成为我的遗憾,从最初触及名字的那一瞬起,就在心底打下了结,非亲历其间不可解。

接着听说红树林处在深圳与香港两地之间的边防管理线上,可算是一道铁丝网内的风景,等闲人轻易不得进去,真是可望而不可即,心底的结不由得越打越紧。又因为当时身处二线关外,不常在市区活动,所以也难有闲暇到红树林去一探虚实。向往的念头婉婉转转、忽浓忽淡地在心头盘桓着,渐成若有若无而又难以放开的牵挂。

机会终究还是来了,1998年下半年,我进入深圳市区工作,第二年年初,为庆祝香港回归一周年,便公私兼济地为供职的《深圳人》杂志策划了一个专题—走访深港之间的边防管理线,揭开这条烙满百年历史印痕的轨迹的神秘面纱。于是,经与深圳边防部队接洽,我在武警六支队宣传干事的陪同下,从粤港管理线的最西端蛇口大新码头出发,沿铁丝网一路东行至最东端的盐田港避风塘,进行了为期两天的采访。那两天对我来说真是福至心灵,我完全沉醉在沿途的风光里,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以新潮现代著称的深圳市区边缘,居然有着如此令人神驰的自然风光,尤其是红树林,简直开启了我被都市繁杂掩塞的心灵。

我终于进入了红树林。当我站在低矮而茂密的红树林带外侧,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红树细而厚实的叶子时,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渴望已久的温情的传递,那种暖入心肺的、像脉搏一样的输送使我战栗。那一刻红树在我眼前忽然高大起来,密密匝匝的树丛间仿佛敞开了一片辽远的水域。在整个红树林区,我们缓缓开着车子,像一只小船在芦苇丛中轻慢地滑行。我趴在车窗上,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一片对着我轻声慢语的小树林,这一切多像梦幻的游移。红树的顶上,无数的白鸟或飞或栖,演绎无限生动的情景。那一刻我恨不得化为其中的一只白鹭,永远徜徉在红树林鲜活无比的树丛浅水间。

深圳的红树林是国内目前面积最小、唯一一个位于市区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也是国家级的鸟类保护区,被国际生态专家称为“袖珍型的保护区”,全长约9公里,总面积约368公顷。1984年,深圳红树林保护区正式创建,1988年被定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接着又被“国际自然与自然资源保护联盟”列为国际重要保护组成单位之一,同时也是我国“人与生物圈”网络组成单位之一。在此之前,在这里的大片天然红树林旁,是当地渔民用来养鱼的基围鱼塘和种植的果园,仅有一条狭小的道路相通,对面即是香港的米埔自然保护区。

红树林的名称,源自一种红树科植物——红茄苳——的特征,这种树的树干、枝条、花朵都是红色的。红树林泛指像红茄苳这类生长在热带、亚热带地区的河口、海岸沼泽区域的耐盐性常绿灌木或乔木树林。红树林又有“潮汐林”的别称,涨潮时,海水浸没河口区域,淹没红树林的生育地。红树林的树身下半部都泡在水中,只露出上半部,看起来像是长在水面上的森林。

有意思的是,红树林植物是“胎生”的,这种似乎只有动物才有的繁殖方式,是红树科植物独特的本领。胎生的红树林经由开花、结果产生种子,种子成熟了,并不从树上脱落,相反地,包藏在果实体内的胚芽开始发育,渐渐变为带有胚茎的胎生苗。胎生苗从母体吸收营养,继续生长到成熟可脱离母体,落下并插入软泥中,开始生根长叶,展开生命的新页。即使有些胎生苗落下时没有插入泥中,也能乘着潮水,漂流他方,重新落地生根。

红树科植物的种类有30余种,深圳的红树林就生长着木榄、秋茄、桐花树等27种。除红树科植物群落外,深圳红树林还生长着其他50多个不同品种的植物,此外还有各式各类的生物,主要有鱼类、甲壳类、贝类及鸟类,尤以鸟类为盛。深圳的红树林里栖居着白鹭、翠鸟、喜鹊、红嘴鸥等上百种鸟类,最多时曾有180多种鸟类,其中20多种属于国内甚至国际重点保护的珍稀品种。这里一直是珍稀鸟类的天堂,也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候鸟南飞澳大利亚的最后一个栖息地,据称每年有白琵鹭、黑嘴鸥、小青脚鹬、大小白鹭等百余种十万只以上的南迁候鸟于此歇脚或过冬。远远望去,红树林上方众鸟翻飞,草树簇拥,水天一色,令人心醉神迷。

据资料介绍,1986年,世界自然基金会主席、英女王的丈夫菲利普亲王,在陪同英女王访华时,特意南下深圳,登上红树林的观鸟亭,饱览深圳湾湿地风光。丹麦野生生物基金会主席、丹麦女王的丈夫亨里克亲王也曾于1989年,兴致勃勃地到此观鸟赏景,并将红树林称为“绿色明珠”。

1999年10月,我辞去了杂志社的工作,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。不上班的一周内,我就撤离了闹市区,搬到红树林边的上沙村,在那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屋子。屋子在顶楼,有一个极小的四顾空旷的天台,可以眺望不远的海湾、远处的蛇口半岛及对面的香港,也可以回望深圳市区鳞次栉比的楼群,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。而最令我激动的是一眼就看得见红树林,它就在我眼前,又永远处在我的想望之中。我买了一副高倍的望远镜,常常在早晨和傍晚时分用望远镜观看红树林。在我眼中,红树林永远都是那么清晰、清新,绿得使人精神振奋、眼睛明亮,而一想到红树绿叶下隐藏的红色,我的眼中又多出一道梦幻的色彩。盘绕在红树林上方的鸥鹭仿佛是一个个洁白的音符,而红树林一直都是一张碧绿中泛着暗红的琴。置身在红树林的旁边,我的耳畔不停回荡着天地间最美妙的乐章。是的,这种观望与聆听是我迄今得到的最好的精神治疗。

在红树林边生活,我一面接受着平静的抚慰,一面又总是抑制不住地心潮澎湃。我像古代文人一样在自己的居所题了一首仿古体的诗,就用毛笔写在洁白的墙壁上:日出沙头边,处处人不似。朝见红树新,晚来观风起。

曾经有一个傍晚,我与几位朋友沿着滨海大道散步。穿过马路边上一块刚刚推出的空地,我们发现居然有人在低洼处用木板搭起了一道长长的小桥,桥头有一条小路直通红树林。正是日落时分,红树林内分外静谧旷阔,惊起的白鹭,起落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。落日的余晖从远处的水面一路铺展而来,把树丛洒得金黄透亮。我们在草地上端坐良久,谁也没有说话,任由天籁静静地抵达我们的心灵。是的,那一刻,我们都经历了一场大自然的洗礼!

(选自《在每一座城市短暂驻留》,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6月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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